魯爾士論勝利型宗教
Bassam M. Madany

我在2003年6月號「改革世界網」(WRFNET.com)期刊上,曾與魯爾士(Bernard Lewis)分享某篇〈進深訪談〉(''An In-Depth Interview'')之撮文;魯爾士是伊斯蘭與中東的知名學者,當時他方才在有線電視C-Span 2台露面(2003年4月6日)。我在網上文章總結時分析了該訪談,談到幾個重點。儘管我欣賞該作者縱橫14世紀,大談伊斯蘭歷史的說故事技巧,但他對此文明若干黑暗面-尤其對被征服者的處理手法-卻隻字不提,對此我深感遺憾。關於這問題,我剛在該文處理完畢時,到2003年5月我在《大西洋月刊》讀到魯爾士另一篇鴻文,題為〈我對,你錯,你會下地獄-宗教與文明相遇〉(''I'm Right, You're Wrong, Go to Hell: Religions and the Meeting of Civilization''),題目可謂語出驚人。

我必須強調,我實在很喜歡讀魯爾士的作品,其風格,無論寫作或說話風格,都扣人心弦;講論不同民族與其獨特文明的說故事技巧一流,擅於解說、闡釋、教導。世界歷史際此關鍵時刻,世界上眾多的問題地方均出現在伊斯蘭地區,有如魯爾士般的作者實慶幸之至。

雖然如此,但見這位偉大學者在《大西洋月刊》文章裡指基督教與伊斯蘭有相似的世界觀,特別兩者皆盡一切努力贏取信徒,對此論點,我卻深感失望。

文章開始時魯爾士提醒我們說:「世上只有兩種文明是由宗教定義的,其他文明雖亦有宗教,卻主要以地域及民族定義。」這兩種宗教即基督教與伊斯蘭,這都是「定義文明的宗教,儘管有其相異之處,共同點也多」。

魯爾士先將基督教與伊斯蘭與猶太教、佛教、印度教等世界其他宗教分別開來,繼而後者是「相對型」宗教,前二者則為「勝利型」宗教。「對某些宗教而言,「文明」即指我們,其餘皆蠻夷;同樣地,「宗教」即指我們,其餘皆不信道者。其他宗教,如猶太教及多數亞洲宗教,承認人可以藉不同宗教向神說話,正如語言各有不同,神都會明白…但基督徒和穆斯林卻指摘和拒絕此種相對主義觀點,兩者皆相信世上只有一種真信仰,就是他們自己的信仰,他們有責任將之傳遍萬民。這種勝利式觀點在基督教圈子近年愈受攻擊,許多基督教教士亦放棄採納;但伊斯蘭卻沒有這種趨勢。」

魯爾士教授認為伊斯蘭與基督教乃勝利型宗教,都認為「其他人」是不信道者。而據他指,歷史上一直標誌著基督教的「勝利主義」,今天若干基督徒領袖已逐漸「放棄」,只是穆斯林領袖還沒有類似行動。在這個全球化世界,勝利主義(無論基督徒或穆斯林的)有礙世界和平,魯爾士認為並不可取,並如此總結:

對秉持勝利主義的人而言(傳統上可以歸納為「我對,你錯,你會下地獄」此方程式),寬容是個問題。因為惟有勝利主義者的宗教,才是唯一真理,唯一完整的宗教,所有其餘的宗教要非不完整,甚或是假的、邪惡的;他既蒙此特權領受神對人類之最終信息,則必然有責任給別人捎信,不能自私地只留為己用。

首先我要指出,魯爾士雖為大學者,但他將兩種宗教的「勝利主義」混為一談實在既不恰當也不客觀;為別信仰歸類時,我們應該謹慎。身為基督徒,我深感他的文題十分具冒犯性。若說基督教以「我對,你錯,你會下地獄」的態度對待他者,這是扭曲的說法。

回顧歷史,基督徒從使徒時代開始,即藉傳道和作見證贏取皈依者,這也就是復活主給教會的命令:「所以你們要去,使萬民作我的門徒,奉父、子、聖靈的名給他們施洗。凡我所吩咐你們的都教訓他們遵守,我就常與你們同在,直到世界的末了。」
(馬太福音28:18下~20)

第一世紀最偉大的宣教士是保羅。他皈信後,就委身在地中海世界傳這信仰,建立教會;他在給羅馬人的信裡起首即言志:「我不以福音為恥,這福音是神的大能,要救一切相信的,先是猶太人,後是外邦人。」
(羅馬書1:16)

保羅委身於這個信息,他絕對相信復活主已把信息交託他,要救所有的人,無論種族或宗教背景。至於使「別人」皈依的首要方法,按神的命令,是傳福音。保羅在哥林多前書裡寫道:「世人憑自己的智慧,既不認識神,神就樂意用人所當作愚拙的道理,拯救那些信的人;這就是神的智慧了。」(哥林多前書1:21)

相對於基督教以和平手段傳道,伊斯蘭卻主要透過征服。記得上世紀40年代,我在敘利亞大學念伊斯蘭史的時候,談到Futuhat(征服)時老師引以為榮。穆罕默德死後約一世紀,732年的時候,伊斯蘭已征服大片土地,西至西班牙,東及印度;雖然穆斯林容許基督徒與猶太人保留其宗教,異教徒被迫伊斯蘭化。再者,經書人民(即基督徒與猶太人)必須受若干嚴厲條文約束,自由大受限制。基督徒原本佔中東大多數人口,然而數世紀後,在敘利亞、巴勒斯坦、埃及等地方成為少數。

魯爾士教授實不應將基督教與伊斯蘭贏取皈依者的方法相提並論,身為史家,他應該知道實況的!

我對魯爾士文章的第二點批評是,他忽略了兩種宗教的「勝利主義」有其別異。誠然,基督徒確信終有一天福音將大獲全勝,此信仰可以啟示錄11:15下的偉大言語總結:「世上的國成了我主和主基督的國;他要作王,直到永永遠遠。」這卷書最為人熟悉的經文之一,提到天軍發出勝利的讚美:「哈利路亞!因為主-我們的神、全能者作王了。」(啟示錄19:6下)

縱觀歷史,伊斯蘭一直秉持勝利主義,勢頭落後時總感不滿,特別土耳其現代領袖阿塔圖(Kemal Ataturk)廢哈里發後,穆斯林始終相信他們最終要勝利。我曾在芝加哥一巴勒斯坦雜貨店看見一幅貼在窗子上的海報,用阿拉伯文寫道:「伊斯蘭為全人類的幸福」(Al-Islam li-sa’adat al-bashariyya)。

今天,伊斯蘭必勝仍然是激進伊斯蘭主義者核心信念,為取得勝利,將不惜一切手段,包括與全世界全面對峙。

另一方面,若說基督教也是勝利主義宗教,則其勝利乃關乎末世事情。福音雖有許多講論與應用關乎此時此刻,但若論其終極圓滿,則已超越現世範疇,羅馬書8章解釋再清楚不過了。保羅談到基督信仰最終得勝時承認:

我想,現在的苦楚若比起將來要顯於我們的榮耀就不足介意了。受造之物切望等候神的眾子顯出來。因為受造之物服在虛空之下,不是自己願意,乃是因那叫他如此的。但受造之物仍然指望脫離敗壞的轄制,得享神兒女自由的榮耀。…我們得救是在乎盼望;只是所見的盼望不是盼望,誰還盼望他所見的呢?但我們若盼望那所不見的,就必忍耐等候。
(羅馬書8:18-21,24,25)

我擔任阿拉伯語福音廣播員已36年,透過大氣電波傳講、教導神的話,我大多數聽眾是北非、中東等地穆斯林,曾有許多人跟我說,我所傳的,他們傳統所尊崇的經書亦認同。我做福音廣播、與穆斯林接觸許多年,卻從不覺得我的進路和態度,能以魯爾士在《大西洋月刊》所說的那道奇異方程式總括之。我委身奧古斯丁與加爾文傳統,這使我不至於將基督信息訴諸這道粗糙的方程式,我從來沒想過「我對,你錯,你要下地獄」。傳講引支勒-救恩福音-時,我會用平和而不傷和氣的方式,可用約翰福音3:16概括之:「神愛世人…」我的責任,是要忠於聖經信息,不強迫對方皈依耶穌基督,因為我相信人歸主唯獨是聖靈工作,正如尼西亞信經說,祂是「賜生命的主」。

是的,我相信基督信仰終歸會勝利,但勝利卻非因任何軍事行動或世界手段而來。基督已經勝過世界,祂再來時,萬民都要看見祂勝利。保羅曾這樣形容耶穌基督的勝利:「所以,神將他升為至高,又賜給他那超乎萬名之上的名,叫一切在天上的、地上的,和地底下的,因耶穌的名無不屈膝,無不口稱耶穌基督為主,使榮耀歸與父神。」(腓立比書2:9-11)

因此,基督教與伊斯蘭不能相提並論,因為兩者無論在核心信仰、歷史觀、並末世觀方面都不盡相同。雖然我仍然欣賞魯爾士的作品,卻不得不寫這篇文章,因為他的命題無論在歷史或神學上都錯誤。


這篇文章翻譯自Bassam M. Madany的在線文章「Bernard Lewis on Triumphalist Religions」

http://www.unashamedofthegospel.org/bernard_lewis_triumphalis.cfm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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